高三上學期的第一次月考就這麽自然而來的來了。

考前的班會課上，班主任程蘇婉給全班同學傳達了一番教導主任王慶餘的精神，講完還特地朝謝旻的方向瞄了瞄，看見他一幅正襟危坐聆聽的模樣，心內忍俊不禁，面上並無表示。

隨後註意到在班會課上許多同學埋頭認真寫試卷的樣子，程蘇婉心內嘆了口氣，覺得他們很辛苦，但又覺得這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，心內更告誡自己要盡心照顧好這些孩子們。

慣例是上午考語文，下午考數學。

程蘇婉分發好試卷，讓前排同學一個一個往後傳。

“大家都拿到試題後，”她註意到謝旻在逗後面的張椹，捏住試卷不松手，佯怒瞪了謝旻一眼，他訕訕松了手。

“今天的卷子我也有參與命題，測試之前大家感到疑惑的問題，大家抓緊時間，”程蘇婉低頭看了看手表，“考試開始”。

謝旻聞言，想到最近每個晚上孟婉婷都會在指導完家庭作業的解題思路後，多給自己出幾道題，鍛煉自己舉一反三的能力，心裏不禁非常踏實，不再像從前那麽無所謂。

他深深地看了看程蘇婉的身影，而後提筆，埋頭認真解起題來。

成績出來的也很快。

程蘇婉拿著成績單進教室的時候，謝旻就緊張的盯著她...手中的成績單。

“今天老師跟大家公布上次考試的成績，有人不及格，” 程蘇婉的目光轉向謝旻，少年帶著些許期待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。她繼續道，“有三個人不及格，那三個人分別是江海，胡軒，還有一個人是…… ”此間她一直盯著謝旻，看少年萬分緊張又飽含期待的模樣，心內覺得非常有趣。

“張椹。”

話音剛落，謝旻就閉上眼睛低呼了一聲“yes！”，沒忍住喜悅，左手握拳輕敲了一下課桌。孟婉婷也微笑著轉過身看著興奮的謝旻，少年歪著頭，習慣性挑挑眉又很得意的撇撇嘴。

“同時，孟婉婷同學取得班裏最高分——179.其中附加分32分，”程蘇婉讚許的眼神和其他同學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一齊射向孟婉婷，她收了剛才的笑容，抿嘴點頭表示知道了。程蘇婉心內更是讚許起她的不驕不躁，不虛浮的模樣，繼續說道：“三位不及格的同學要多向孟婉婷同學學習，加把勁啦！”

在傳試卷的時候，程蘇婉雙手合十交握在身前，掃視了一圈，道“下個月是我們學校五十周年校慶，我們高三七班負責組織部的事項，等會兒讓班長到老師辦公室拿具體通知嗷～”

謝旻看一卷拿到手的分數是113，填空題錯了四道，但是幾何證明題和應用題都拿了滿分，連圓錐曲線和數列都因為前幾個簡單步驟而拿到幾分。

他超級無敵滿意。

身旁的孟婉婷也很滿意。再這樣繼續努力下去，說不定以後謝旻真的可以跟自己上同一所大學呢，或者自己遷就他，去一所不錯的學校。最近她總是忍不住暢想兩人的未來，她很明白自己的心意，只想等個合適的時機向他表明。

在孟婉婷的大拇指面前他滿意地親了成績單好幾口，隨後視線轉向程蘇婉用亞麻色皮筋盤起的長發。他的眼珠左右轉了一圈，狡猾的像只小狐貍，想到之前的約定，他若有所思地笑了。

程蘇婉正好回望他，兩人視線直接對上。謝旻歪頭，嘴角的笑容蔓延到耳後，彎彎的月形眼瑩潤閃耀，在太陽下，少年膚色更顯白皙，笑起來的模樣真是惹人喜愛的不得了。

“放這兒吧。”

謝旻捧著剛剛訂正好收上來的試卷走進辦公室，程蘇婉正埋頭辦公，頭也不擡地指了指辦公桌的右上角。

“那校慶的事情...”謝旻開口問道，程蘇婉聞聲擡頭，發現眼前人竟然是謝旻，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。

少年尷尬又調皮地挑眉：“嗷，老師不是讓我來拿關於校慶的文件的嗎？”他俯視著程蘇婉，她因驚訝而睜大的眼眸和微啟的菱唇都讓謝旻覺得很迷人，他聽她繼續問，“你是班長嗎？”

“嗷，怎麽了，”謝旻一只手插進校服褲子左側的口袋裏，自以為酷酷的反問，“我看起來沒有具備做班長的能力嗎？”

“不是，老師只是疑惑，你們班是怎麽選舉班長的。”

“民主選舉啊。”

程蘇婉被少年的回答噎的無語，雖然很懷疑憑謝旻的成績和平時所作所為如何被選中擔任班長，但考慮到最近他的確沒惹是生非，甚至考試成績也有大幅提升，只能先去翻校慶活動通知文件。

再把文件交給謝敏之前，她還是想再確認一次，“你確定你是班長嗎？”

“是的，我是不會撒謊的。”

謝旻看進她的眼睛，黑曜石般的瞳孔透著堅定和真誠，她相信了。

所以旻哥所言的“民主選舉”是怎樣的過程呢？

課間程蘇婉離開之後，孟婉婷想到老師剛才的囑咐，站起來對大家說：“我們來選班長，誰得到的票數最高，誰就擔任班長”，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個透明的方形盒子，“等會兒大家把自己支持的人的選票放進這個盒子裏嗷~ ”

大家表示讚同，開始拿紙條出來寫名字。

這時謝旻突然起身，一把抓住孟婉婷的左手，“嘿，沒關系啦”，他右手插在褲子口袋裏，俯視坐著的其他同學們，“我自願擔任今年的班長。”

剩下的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。

孟婉婷轉頭看向少年，有些擔心地問他：“這樣好嗎？”謝旻則理所當然，“很好啊，怎麽啦。我擔任班長，你就擔任副班長，不用浪費那個時間去投票。”

孟婉婷聽他對自己的安排，內心表示同意，但面上未有表示，只皺眉看向周圍同學，開口問道：“那大家沒意見嗎？”

謝旻聞言一臉不耐，掃一眼坐著的其他同學，面帶戾氣，語帶痞氣，威脅道，“你們誰有意見嗎？”

大家嚇得都不敢說話，前排的幾個女生打開了微信私聊群。

千城暮雪ぅ：如果我不選他，肯定挨他揍……

尛靦腆ヾ:說的也是

﹏顏汐ぐ:那就選他唄，不想惹麻煩。

......

30秒後，謝旻下了結論，“大家都沒有意見啊。”

孟婉婷附和道：“OK同學們，那就這樣決定啦。謝旻就擔任我們班班長。”

於是在“大多數人不同同意但沒人明確提出反對”的民主選舉下，謝旻成功奪取班長之位。

相信了眼前改邪歸正的少年就是班長後，程蘇婉囑咐他，“具體事項按照文件要求執行就可以啦。你回去想一下要做些什麽，怎樣安排工作。”

“好的。”謝旻乖順點頭。

“有什麽不懂的現在可以問。”

少年得寸進尺起來，彎腰湊近程蘇婉，“那老師可以把你的微信給我嗎？以便於有什麽事可以咨詢你。”程蘇婉卻沒有說話，眉頭微蹙地看著他表示疑問。

謝旻趕緊圓場道，“額，以防其他同學有疑問，確實有什麽問題要問的，就可以方便在群裏問。”自己想得到老師私人聯系方式的想法可不能直接說出來。

她想了想，謝旻如今是班長，為了同學們考慮的還挺周到，於是隨手撕下一張便利貼寫下了自己的id，交給他。

“謝謝老師。”

拿著寫有聯系方式的便利貼，謝旻轉過身，右手握拳抵著唇角，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貍，輕快地離開了辦公室。

程蘇婉是剛調來這所高中任教的，她一個人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帶院子的小房子，所幸學校靠近郊區，因此房租不算離譜。

結束工作回到家的程蘇婉，給自己做了幾個家常菜，布置好後正打算邊刷微信邊吃飯，看到聯系人一欄有紅色的指示，點開發現有好幾個好友申請，想著之前好幾位同學家長問過自己聯系方式，說不定是他們，這麽想著，她就通過了這幾位的好友申請。

剛一通過，程蘇婉就收到了消息提示。

旻心向WAN：到家了嗎？

蘇婉Cheng：你誰呀？

旻心向WAN：就一會兒不見，班主任就記不得我了嗎？

謝旻依然穿著他的白色家居小背心和短褲，由於書桌下空間不夠，只能曲著腿。她捧著手機坐在書桌前，雙眼放光地看著屏幕。

蘇婉Cheng：有事嗎？

旻心向WAN：有。

蘇婉Cheng：什麽事？

旻心向WAN：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，我一題也不會寫。

蘇婉Cheng：（內心巨TM無語）就因為你上課沒認真聽講啊。

旻心向WAN：我有認真聽課啊，老師你也看到了，就是不明白啊。

蘇婉Cheng：哪裏不明白。

旻心向WAN：（偷笑）第一題開始就不明白了

蘇婉Cheng：（EXM）！！

於是謝旻開始拍題目發給程蘇婉，而她則一邊吃飯一邊思考起解題思路，把關鍵步驟和要點提示給謝旻，因為不方便手寫，於是程蘇婉發的是語音。

這邊看到語音消息的謝旻同學則到處翻起了耳機，手忙腳亂一臉興奮地對準耳機孔，當程蘇婉溫柔的聲音透過細細的耳機線傳入耳朵的時候，謝旻臉紅了，此時此刻他的心裏已經炸成煙花了。

高三生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。

程蘇婉的語音伴隨著謝旻渡過了第一個安靜到只剩蟬鳴的夜晚，少年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寫作業到深夜還覺得有用不完的精力。

他甚至導出了她的語音到MP3裏，睡前聽著她的聲音入眠，夢裏都是數學題目的解題思路。

第二天，謝旻同學興奮地起了個大早。一路小跑到辦公室，把自己的作業小心翼翼地放在程蘇婉的桌上，在封面上附了張便利貼：我是第一個交作業的人，請求老師先檢查我的作業。而後忍不住困意，打著哈欠走回教室。

數學課前，謝旻低頭撿起孟婉婷不小心落在地上的水筆，剛一擡頭，此時程蘇婉正從教室外走進來。

今日的她左手抱著教案，穿著白色的襯衫，胸口處白紗材質的蝴蝶結透著一絲少女氣息，包臀裙和妥帖的高跟鞋一如往常。

唯一不同的是她從開學起就盤著的長發此時正飄逸在背後，有幾綹發絲不經意的搭在胸前，隨著程蘇婉的走動，搖曳在夏風中。

看到這一幕的謝旻卻如沐春風，當場楞住。

程蘇婉在講臺旁站定，嘴角漾起弧度，班裏的同學們都覺得今天老師格外好看，而臺下的謝旻沈醉在微笑中，連班長的任務——上課引領大家問好，都忘了。

孟婉婷則在一旁拍了好幾下他的手臂，一邊指著老師說：“上課了！老師來了，該敬禮了。”

禮畢，程蘇婉把謝旻的作業遞給他，“謝旻，把你的作業本拿回去”。

“好的，謝謝老師”，少年腿長，幾步跨到講臺邊，接過作業本。

“來，我們繼續上課，今天講等差數列的第一章。”

謝旻擡偷瞄了她一眼，喜滋滋地打開了作業本，上面用鮮紅的筆畫寫著：以後要再多加努力。程蘇婉的字跡娟秀俏麗，端正又有自己的風格。少年自顧自笑得很開心，不時擡頭看著講起數列的她，開始認真做上課的筆記。

畫面切換到程蘇婉租住的小屋子裏。

她穿著灰色的家居裙，質地柔軟。隨意懶散地斜靠在沙發上，左手握著手機，不知在和誰講述著什麽。

——自從那天他加了我聯系方式以後，我就經常跟他接觸，他也有意無意地找話題跟我聊天。作業啊，班級的事情，什麽有的沒的一大堆問題，我也盡我的義務，如實的回答他。因為我也看到了他的努力，他的勤奮。他也比較關註他的學業。

——那他又采取什麽行動來暗示他在追求你嗎？

——他也沒那麽直接，因為我是他的老師，我也沒有多想什麽。我盡量做好我的本職工作。他作為學生，有時候做的事情也確實讓我覺得難為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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